【关周】阿司匹林(十二)

*大关周,民国AU,HE



不论朝代如何更替,时局如何动荡,北平总是要下雪的,这一下雪,就好像抹净了所有不平事,整个城市都是干净的。

周巡将下巴缩紧围巾里面,快步离开了学校。

民国的北平,虽还称不上是乱云衰草,但老百姓的日子过的不好,谁没有个主心骨,很难真正踏踏实实的生活。清政府被推翻的这二十年里,过去聚集在北平的皇族贵族该散去的散去,该落寞的落寞,北洋政府时期许多百姓也都纷纷逃难去了。

北平已经远不是当年的北平,政治中心的地位被剥去之后,这个城市农业不发达的缺陷便暴露出来,经济也就跟着大不如前,街上十分萧条,路上的行人不多,大家走起路来都是行色匆匆,周巡就顺着人群,迈着比他们还要大的步子往前走,留下一串急匆匆的脚印在身后。

他路过稻香村的时候本想进去买些关宏峰爱吃的萨其马,但铺子没开门,周巡轻车熟路的绕到后面的胡同里头,敲开了掌柜家的后门,伙计探头出来,一看是周巡便笑了,点头哈腰的说着,“小爷您下学啦?”

周巡点头示意,然后努努嘴,吐出一团哈气来,“托你家掌柜买的点心,到了吗?”

伙计一通点头,说,“到了到了,您进来坐坐,我帮您包起来?”

周巡摇头,“不用,我就在这儿等,你快着点儿。”

“得嘞!”伙计应承着,连忙跑了进去。

周巡在那个小后门的门槛外头跺起脚,纷飞的雪片子落到他的睫毛上,被他眨眼的动作抖落下来,但仍有几片顽固的愣是粘住了,他自己也没感觉,有些无聊的环顾四周,胡同里整个被白色覆盖,也没人路过。

自关宏宇去了南京之后已经过了两年,关家上一辈已经没人了,这一辈现在在北平的也就关宏峰一个人,于是街里街坊就省去了关大少爷这个喊法儿,直接喊作‘关爷’。周巡打那之后也算在关家正式的安顿下来,他依循关宏峰的要求去念了大学,是燕京大学的现代医学专业,在外人眼里也是正式成了少爷羔子。北平东城到现在也就是剩下来关家这一家名门望族,于是大家也就不再指名道姓,里里外外便就喊他一声‘小爷’。

没过多一会儿伙计便回了,递出来一个正正方方的牛皮纸包,上面是用麻绳包好的,末尾的地方绕了个圈,周巡将两根指头套进去,就这么挂在小手指头上。

“来,给你钱。”

“谢谢您了,”伙计作了个揖,然后接着说,“对了小爷,我们家掌柜叫我跟您说,这入冬了,咱家点心现在不大好进货了,下回您再要不一定立马就有了。”

周巡皱了皱眉,“那得到什么时候啊?”

“往年吧都是开春儿就好了,可今年这世道...这谁说得准呐您说是不是。”

“好吧,那我只能叫老关省着点儿吃了哈哈。”

伙计又作揖,这次的动作比刚才幅度大了一些,“得,那您路上小心点,我们掌柜的说给关爷带个好。”

“知道了。”周巡抬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便扭身再次走近风雪里。

北洋政府被彻底推翻之后,热闹了两个朝代的北平似乎随着越来越冷的冬季进入了冬眠期,现在是下午五点,其实不光是点心铺子,这个时间街上也就只有当铺还在开门营业了。关家的在北平的生意也日渐萧条起来,索性前些年关宏峰很明智的让童管家在南方多开了一些商铺,再加上家产雄厚,生活质量就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最主要关宏峰本就不是个贪恋奢靡生活的人,也就是好一些嘴上的吃食。这两年周巡慢慢抓住了他的一些喜好,手里那些有限的零用钱便有了好去处。他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变着法儿的给关宏峰买吃的这件事弄成好似一件日常任务,关家平日里其他的生活开支都不是很高,在他们那种阶级里头怎么都算得上节俭,唯独吃,在如今物质如此匮乏的时期,愣是没降下什么档次。

周巡提溜着点心,背着书包,一双皮鞋踩着雪,走在这条他无比熟悉的小路上,风夹带着冰凉的雪花吹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眨了眨眼,眼周因异物侵入而有些发红,把这白雪皑皑,洁白到不近人情的世界点缀出了一抹让人心生柔软的生机。

脚下一个拐弯,‘长丰医院’四个大字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关宏峰已经正式举家迁回到了关家在米市大街的祖宅生活。他将原先的那个住处彻底改造,卖掉了一部分房产,然后装修、请人雇人、购置设备。长丰医院如今算得上是北平当时数一数二的私立医院,关宏峰现年虚岁已然而立,但仍旧是整个北平最年轻的院长。

抖落掉身上的雪,周巡小跑着来到五层的院长办公室,轻车熟路的推开门,看到那张办公桌前又是围着四五个身穿白大褂的大夫,还有俩是黄头发,他们将关宏峰围在桌子的一边,好像正探讨着哪个病人的病情,见周巡进来,便都回过头来打招呼。

周巡嬉皮笑脸的乐了一下,见关宏峰皱着眉头看过来,便想起了他刚才好像又没敲门。

于是撇了撇嘴,自动退到了角落的沙发上,安静的缩着坐了下来,摘下眼镜,揪起衣角擦着上面的雾气。

关宏峰如今重担在身,前前后后要操心很多事,还经常一天要上五六台手术,晚上就只能在办公室里头睡一会儿,一个礼拜能回一趟家就不错。在关家常年做工的下人,大多数都来了医院帮忙,像汪苗这么大的孩子也都叫关宏峰送了医护学院学习培训。一时间关家像是整个搬到了医院一样,反而米市大街的老宅是空落落的。周巡本就愿意成天粘着关宏峰,这样一来于是干脆就也不住校也不住家,跟着他一块泡在医院,弄得院里一半的大夫护士都认得他。

关宏峰的视线追过来一会儿,然后才又转了回去,他又开始说着那些学术的东西,还是英文的。周巡在医学方面还是个二把刀,学艺不精,英文又常年不及格,只能听懂百分之三十有限。

他那夹杂着一些不甘心,但主要还是崇拜的眼神带着温度,让关宏峰从手头的研讨工作里面分了七分神出来。

关宏峰心下叹气,只得匆匆结束了会议。将众人送走,门落上后他有些嗔怪的横了周巡一眼,当事人知错的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一下,脱下书包,站起身把手里拿包点心递上来。

通常这种时候,关宏峰嘴里那些责怪就说不出口了。

面前这个人一天天在长大,眼看着他从男孩、到少年,如今过了二十周岁,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是跟自己比肩的男人了。他下巴上有些没收拾干净的胡茬,虽仍就戴着那副之前关宏峰要他用来伪装自己的那副眼镜,却再也看不出小孩子的模样了。

周巡上了大学后学业很重,再加上慢慢涉世,性格上成熟了不少,虽然脾气秉性没变,但到底还是从身边人的身上学会了思考和反省,那些小孩子心性便就收敛了起来。两年的时间,他不光看着模样长大了,气质也有些不一样了。还真就是唯独那双眼睛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清亮如初,从来都没变过。

然而每次关宏峰对上那种眼神时就会心软,这也没变过。

所以脱口而出的话就成了:“外头冷不冷?一身雪也不掸掸。”然后把那包点心接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从大小和重量看上推断,估计是萨其马没跑了。

“还成,不冷。”周巡狡黠的笑了笑,“今天有人来要阿司匹林吗?”

对面的人冷笑了一声,没理他。

关宏峰一直都没有明确的告诉周巡自己的身份,周巡也没再问过,像是真的被关宏峰那个能力与信任的理论说服了似的。只是他确实天生观察力敏锐,跟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外表正相反,没过多长时间,他便发现了每每提到阿司匹林的时候,关宏峰脸上的那一丁点儿稍纵即逝的紧绷和专注。

但周巡的疑问也就到此为止,他很好的管住了自己的那点儿好奇心,耐心的等着关宏峰主动向他全盘托出的那一天。

不论关宏峰是如何看待他的,他对关宏峰的信任却是早已扎了根,不论是那所谓的能力,还是他对他的感情,都让这份信任显得毫无破绽。

“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周巡转移话题道。

“还没有,刚下手术。”

关宏峰略显疲惫的摇了摇头,周巡于是回过身从书包里掏出一沓已经被折了好几道折的报纸。

“今天又有罢工罢课的了,还是那些,抵制日货,抗日救国。”

关宏峰接过报纸,一边阅读一边渐渐皱起眉。

“老关,我还是想做些什么。”周巡的语气也跟着关宏峰的表情一同沉重起来,他认真的说道。

日本人从东北打进来的时候,周巡正好大二第一个学期临开学,半个中国都掀起了一场抗/日救国的热潮,周巡也身在其中,但他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鲁莽,好歹是知道了把他的想法告诉关宏峰。

“这都什么时候了,蒋/介石还跟那忙活着围剿共/产党,放着国家安危而不顾,他是想亡了国才好吗。”

关宏峰放下报纸,他心里也因为周巡刚才的一句话绞成了一团,抬起右手来掐了掐眉心,“那你想做什么?”

“我就想做些男人该做的事情。”周巡攥起拳头说,语气到还算是平和,“最近在学校大家也都在讨论这些,我有些念不下去书了。”

关宏峰心里一颤,他知道这孩子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男人该做的事?”他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双臂交叠抱在胸前,轻轻靠坐在办公桌的沿儿上,双腿伸出去,右脚搭在左脚的上面,“你觉得什么是男人该做的事?”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周巡仰起头来说道,语气沉着,像是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哪怕是在前线消灭一个敌人,我的生命也是值得的。”

“那你想过你想承担多大的责吗?”

关宏峰迅速的发问叫周巡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关宏峰便继续说道,“当然,在战场上接敌人枪口的战士们已经足够伟大,我不否认这个。但你,你周巡,你想做的、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吗?一命换一命?”

他的语速很快,却字字有力,问得周巡脑袋里头嗡嗡作响。

“我......”周巡支支吾吾的,眼神散了些,但倔劲儿还在,似乎正在组织语言解释自己,但关宏峰没给他这个机会。

“关家长大的孩子,不能只看到这一层。”

“这一层也是你教的。”

“不是我。”关宏峰摇头,“这种责任和使命感是从你生命里面本来就带着的东西,若不是因为看到你有,我也不会想要去教你。”

“那你就再多教点儿呗老关。”

周巡看关宏峰可算是张嘴夸他了,于是趁机走了几步上来,那种狡黠的表情又回到脸上,眼角微微上扬,眉毛也抬高了些,明明嘴角没什么弧度,却整张脸都是笑的,就像个狡猾的狐狸一样。

关宏峰对周巡这种表情简直是又喜又烦,眼下明明正教训着他,却也能叫他见缝插针的上来插科打诨,就觉得他实在是又可气又可笑,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夸张的故作嫌弃的向后闪了闪身。

“关老师?”周巡挑挑眉,有点谄媚的找补了一嘴。

这一声关老师叫关宏峰觉得自己耳朵里面好像嗡了一声,然后他的注意力就只好都放在控制住自己重心上去了,免得脚下一滑出溜到地上。

突如其来的慌乱叫关宏峰有些慌张,正当他担心周巡有没有看出来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也穿着同样的白大褂。

“院长,十六床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您要不要......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周在啊。”

周巡瞬间烦躁起来,眼前是他顶讨厌的一个人,长丰医院内科大夫,叶方舟。

讨厌他的理由相当简单,——周巡十次来医院,八次都能看到这人在他们家关宏峰周围晃荡。

其实也不光这个姓叶的,护士长刘音、新来的耳鼻喉科小大夫周舒桐、骨科林嘉茵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总是在他和关宏峰说话的时候突然出现,占用他本来就不多的时间

果不其然,关宏峰的注意力二话不说的就被拉走了,他朝他伸出手去,“给我看看。”

然后周巡就眼瞅着叶方舟就把手里的小册子递上去,同时人也三两步走过来凑到关宏峰身边,开始说起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十六床的病情。

他翻了个白眼,扭回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去了。

关宏峰并没注意到周巡的这些小动作,他只顾得上偷偷在心里松口气,然后手忙脚乱的借用这位十六床,暂且无视掉自己这突然的情绪变化。

其实如果周巡再晚点扭头的话,他就能看到这位一向沉稳笃定的关院长眼里晃过的紧张和无措。

外头的雪转小了点。

稍晚一些之后,等周巡停下在心里诅咒叶方舟,关宏峰竟破天荒的打算早些下班回家,这让周巡十分惊喜,恨不得立马就把他从这栋楼里面拽出去。

北京的冬天黑得早,刚才周巡来的时候天还擦这些亮,这会儿却是已经黑透了。关宏峰一手拎着点心,一手拎着刚才因为一出门便因踩在冰面上摔了个屁墩把屁股摔疼了的周巡,心里有事儿似的往家走。

进了家门,迎上来的童管家也是又惊又喜,赶紧张罗着俩人换下冰凉的衣服,然后忙活准备晚饭去了。吃过饭后,周巡那边还想找个理由去找关宏峰聊一会儿,却不料关宏峰主动便将他唤去了书房。

关家老宅的书房,跟之前他们住处的那个不大一样。

这里明显过去是关五爷常待的地方,那里头历史的厚重感要比关宏峰以前的书房重得多。家具都是上好的水曲柳,北方太过干燥,本是不适合用这种上好的木材,但这些家具不知是已经经过了几代人的使用和修护,竟已经完全适应了北平的气候,不论是摸起来还是坐上去,都不会有粗木家具那些吱扭吱扭的声音。

据周巡所知,关宏峰没有点香的习惯,关家只有关宏峰的母亲信佛。不知是不是关父由着关母这一点,这屋子里至今都漫着一缕似有似无的檀香,像是已经侵入了每一本书、每一根狼毫里,让人一进来就觉得凝神静心,悠然超脱。

周巡在写字台边上的茶海坐下,把玩起摆在那里的青瓷茶具,关宏峰则是站在对面那排巨大的书柜前,正一本一本的从那上面翻书下来。周巡探出脑袋,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瞟了一眼。

《资治通鉴》、《容斋随笔》、《三国演义》、《呐喊》、《建国方略》、《Das Kapi/tal》、《Mani/festo of the Com/munist Party》......

“嚯,老关,你要上哪儿教书去啊?”周巡用手随便一把拉,只觉得头大,关宏峰放在小桌几上的这一摞里头他只读过一本《三国演义》和半本《资治通鉴》。

“叫你看的。”关宏峰一边说着,又一遍递过来一本《国家与革/命》。

“啊?这...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不着急,慢慢来,这些都不是你一遍就能看得懂的东西。”

“不是...你要干啥啊这是,怎么突然想起干这个来了。”周巡随便翻开了那两本英文的,只感觉一片头晕目眩。

“你不是想做些什么吗?”关宏峰满意的看了看这堆起来的书山,扬扬下巴说,“先把这些看了,你就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了。”

“......”

周巡打小便不是个很能坐得住的小孩,要他把这些书看完约等于要了他半条命去,而且他也不太明白,他只是在锦衣玉食的家里待不住了,想去前线上为国而战,这些和看书又有什么关系?

他露出些委屈的表情来看着关宏峰,企图蒙混过关,最近一段时间关宏峰对他已经是越来越宠,却没想到这次愣是叫那人严厉的瞪了回来。

“你想做事,我支持你,但要么你就给我做出些什么来,要么你就在家老老实实学,关家的男人,在哪儿都要像样才行。若再像以前那样没头没脑的便跑出去,我以后就不管你了,听见了吗?”

一提起以前的事,周巡便就漏气了一般怂下来,开始挠头抠手,但心有不甘,于是嘀咕了一句,“我又不姓关...”

“你说什么?”

“没什么......哎我的意思是这光读书还不得把脑子读傻了?再说,现在日本人可都已经打到东三省去了,你叫我现在从看书学起,是不是有点儿来不及了?”

关宏峰眼神一凛,周巡敏锐的察觉到关宏峰今天总是有些不大对劲似的,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的问题,眼下他看他脸色像是有些烦躁,他将手里最后那本书扔下,然后绕到那个巨大的书桌后面坐下。

那边的灯没开,周巡看不太清他的脸,黑暗将他半个身子都笼了进去,忽然让周巡觉得他离自己好像很远。

“周巡,无论如何......”关宏峰像是哽了一下似的,顿了顿继续说道,“无论如何,读完大学再走,你现在出去还...”

“还不够格?”周巡接话道,他站在书桌的另一头,攥起拳,后背微微弓着,四个字让他说的有些咄咄逼人。

那忽然冷了的声音叫关宏峰忽然想起来,两年前关宏宇去了南京之后,韩彬操控下的蓝衣社内部肃清行动开始推动,有些人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他的生命多次受到威胁,有一次甚至是当街行刺未果。

那段时间的周巡几乎跟关宏峰寸步不离,整日腰间都别着一把匕首,青涩的脸上时常展露出一些关宏峰不愿意看到的紧张和凶狠。

如今的周巡正是蓄力待发的年纪,他刚刚换上一身在家穿的睡衣,纯棉的布料看上去舒适又放松,却还是丝毫遮掩不住下面那具灵魂的刚硬和热烈。关宏峰坐着的地方离他还有些距离,但他能感觉得到周巡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比他要烫,他每一次心跳都比他要剧烈。

他忽然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隐隐的感觉再过上几年,甚至都不需要那么久,眼前的这个人会迅速成长,到那时他若是要去哪儿,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留住他了。

关宏峰知道,周巡必定会成为一个强大的人,自己身边的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落到嘴上,关宏峰却只说出来这么一句,他知道周巡现在看不到他的脸,所以他才敢心慌的低下头,他不想去面对周巡脸上可能会出现的表情。

但半晌过后,他只听到周巡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慢悠悠说道,“那你就教教我呗?”

关宏峰抬起头来,看到周巡从那摞书里面挑出一本,先是翻动了几页,然后便用手夹着,晃悠到自己身边来,倚靠在自己右手边的桌沿上,递过来。

“你给我讲,我就学,咋样?”

关宏峰没有伸手去接,他顺着那本书仰头看上去,周巡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不急不躁,仿佛从刚才开始心绪乱了的只有他自己。

“我会读完大学的,你放心吧,我听你的。”

关宏峰十分在意的等着周巡说他还会不会走,但周巡似乎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他将视线收回到书皮上来,《国家与革/命》五个大字跃然纸上。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他忽然对他今天一系列的反应和行为感到愧疚,他是不是应该骄傲才对。

关宏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他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弯下腰,从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面拿出来一个精致的铁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把乌黑精致的手枪,他利落的将弹夹推上去,放到桌子上,推向周巡。

周巡在关宏峰的眼神示意下将它拿了起来,它的握把护板上方和套筒座左侧都有一只小手枪的图案,比周巡之前见过的都要精致许多,甚至说漂亮许多。

“这是勃朗宁M1900 7.65毫米自动手枪,前几年别人送我的,我自己以前那把柯尔特用惯了就没换,就一直留到现在。”

周巡的眼睛忽然闪出光来,他难以置信的倒吸了一口气,声音都尖了起来,“送我了?”

关宏峰却是很疲惫的样子,他在他看不见的黑暗里苦笑着点了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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